树色浇篷翠,岚光瞥眼经。
来探群壑秀,一上合江亭。
细雨乌犍立,江沙白鸟停。
隐君如可访,佳句乞吾灵。
此诗记桐江(今浙江桐庐县北)所见。清幽秀逸,如人画中。
首联写船行桐江中,船帆被岸树染得翠碧,轻舟如驰,天光云影一晃而过。开篇就从色彩入手,用绿色造成一种生机感。生机感中既含自然的生命活力,又有诗人内心生活的雅情逸兴。写树色映帆,用一“浇”字,动感极强,有自上至下的纵向的灌淋之势; 藉此虚写出树生峰峦而峰峦夹江的环境。“瞥眼经”则与 “浇篷翠”相反,写舟行似飞的横向的动势。动势中又蓄藏了明山秀水未能细细品鉴便一闪而过的憾情或不足味之感。
正是由于这种不足味之感,颔联写行舟在桐江与天目溪交汇处的合江亭附近停下来,诗人离舟登岸来探看秀峰幽壑的奇姿妙境了。诗人是首次来合江亭,亭在桐君山上,立亭中可以饱览山色。千奇百怪,缤纷万象,尽在目前,他看到很多。但善于“削肤廓”“汰尘腐” (阮沅评王又曾语)的诗人只采取了两个十分静观的镜头放入颈联: 农人的乌牛站在毛毛细雨之中,安闲的白鸟踩着岸滩的白沙。一黑一白。这里的 “静观”,并非纯然静境。如果改写为“细雨白石立,江沙孤舟停” (崖石雨中屹立,潮落小舟搁滩)才是纯然静境,因其中崖石、小舟是静物; 而这里选择的乌犍白鸟不是静物,停站在那里不可能象泥塑那样给人以冷然静处的感觉,它们仍然显现着生命的气息,所以静中含动; 只是相对前面飞快之舟、山云流宕、寻亭观景一系列动感较强的画面,透出了恬静、悠适与安闲的意蕴。这意蕴是一个中介,已透出田园与山水、牧者与钓徒的情味,于是尾联中访隐者、探幽趣的情思铺开了: 隐者如可访见并与之为伍的话,那么精美的诗句只要依助灵感就可吟成了。很显然,细雨白鸟的悠闲境界已唤起了诗人归隐山林、过吟风弄月生活的幽思与企想,但只是审美化的触景而生的情感性内容,而并非出于理性的决定。所以它只透出个苗头,闪烁、不稳定,作者表达时也带有吞吞吐吐的口气。这首先集中反映在一个“如” 字上。“如”就是试想、假定,带有或然性在里面。其次表现在“隐君”上。隐君指不受官衔披裘垂钓的严子陵,但作者并没有直接说到严子陵。只是由于地理环境的联带关系(桐君山不远处有个严子陵钓台),才使读者意识到“隐君”即严子陵的。作者隐逸情思与“历史喻象” (严子陵形象)之间保持了若即若离的关系。
全诗由动之静,由旷趋幽,由山光树色的“大”的自然境界到幽闲适意的“小”的心理境界,由欣赏山水的审美情思过渡到作为历史积淀内容的隐逸情趣,正如毕沅所评: “能融会变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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