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归期,绿苔墙划损短金篦,裙刀儿刻得阑干碎,都为别离,西楼上雁过稀,无消息,空滴尽相思泪。山长水远,何日回归。
这是一首写闺思的曲子词。在唐宋词和元散曲中,这一类的作品数量也不为少数,但比较起来,贯酸斋的这首〔双调〕《殿前欢》对思妇盼归的心情刻画得较形象,表现得较深刻。
“数归期,绿苔墙划损短金篦,裙刀儿刻得阑干碎,都为别离” ,开头四句形象地描绘出思妇用金篦在墙上划,用刀在阑干上刻的数计游子归期的行为,也点出是因 “别离”所致。“数归期”是数计离别日子的数量,推测游子归来的日期。这在词曲中,并不罕见。元人任昱的散曲中〔越调〕 《小桃红》中有 “数归期,等闲掐损阑干翠”句,周文质的〔双调〕 《水仙子》里有“记归期,刻损朱阑”句,都是写思妇用指甲在阑干上刻划。清人高鹗的词《采桑子》里有对思妇用金钗往墙上刻划的描写: “阿谁搬弄郎心怪,划损金钗,鬼卦频乖” 。但是贯云石这首《殿前欢》不同于他人的是写了思妇用金篦往墙上划与用刀往阑上刻的两种行为,这不是毫无意义的叠床架屋,这样写夫妻离别日久可见,思妇情切亦可知,较之他人词的有关描写深刻得多。元人曾瑞在散曲〔南吕〕《四块玉》里写一个思妇是“髻乱窝,钗横堕,膳减愁添怎存活,抽签摆卦为工课” 贯云石笔下的这一思妇,虽然没有去“抽签摆卦” 但是她为了数计丈夫归期,划损了墙,划短了金篦,又刻碎了阑干,也是以此为 “工课” 了。在百无聊赖的孤独中,每日东划划,西刻刻,成了一种营生。其“髻乱窝,钗横堕” 的样子也可以想见。“金篦”是妇女的一种首饰。白居易《嘲雪中马上妓》诗里有“银篦稳簪乌罗帽”句,金篦与银篦只是质料稍别,都是戴在头上的。薛昭蕴《女冠子》词有 “求仙去也,翠钿金篦尽舍”句,亦可佐证。
“西楼上雁过稀,无消息,空滴尽相思泪”,这是从另一层面来写的。“西楼上雁过稀”,“西楼”指这一思妇的住处。张耒词《风流子》有“芳草有情,夕阳无语,雁横南浦,人倚西楼”句,李清照《一剪梅》词有“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之句。“雁过稀”喻音信罕至,古人以鱼雁喻信使,如“征鸿过尽,千万心事难寄”(李清照《念奴娇》)。这几句是说,丈夫一直杳无音信,思妇在家里白白地流尽了相思之泪。
“山长水远,何日回归”,晏殊词《踏莎行》里有“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之句,本曲的“山长水远”之义与晏词里这两句同。远隔千山万水,不知行人的踪迹,自然连信也不能寄一封去,正所谓“断肠人在阑干角,山远水远人远,音信难托”(柳永《凤凰阁》)。“何日回归”是写思妇对丈夫的盼望心理。
这首曲是从三个层面刻画思妇的:写思妇“数归期”的行为,写她盼信的情态与写其盼归的心理。所以同是写闺思,这首曲里的思妇形象比起温庭筠《梦江南》词里”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的思妇以及冯延巳《谒金门》里“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的少妇饱满得多,相思之情也深沉得多。这首曲风格朴素率直,具有民间词曲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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