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鸟犹疑畏简书, 风云常为护储胥。
徒令上将挥神笔, 终见降王走传车。
管乐有才真不忝, 关张无命欲何如!
他年锦里经祠庙, 梁父吟成恨有余。
〔简书〕古代用竹简书写文告,称“简书”。此处指军中文书命令。〔储胥〕藩篱栅栏。此处指营垒。
大中九年(855)冬,作者罢梓州幕回长安,途经绵谷筹笔驿(在今四川广元县北)。相传这里是诸葛亮伐魏时,驻军筹画之地。诗人凭吊古迹,缅怀先贤,写下了这首诗。
诗人从眼前景物着笔,写出自己的感受。用拟人手法渲染气氛,说这里的猿、鸟仍然畏惧诸葛亮当年严明的军令,“犹疑”不敢靠近;天上的风云屯聚,仍然护卫着这里的军营壁垒。诗人赋予猿鸟风云以个人主观色彩,烘托诸葛亮的赫赫军威,以表达他对先贤的敬仰。正如范温《潜溪诗眼》所说:“诵此两句,使人凛然复见孔明风烈。”
次联追叙历史。当年诸葛亮在此挥动“神笔”,筹画军事,呕心沥血,鞠躬尽瘁。虽有神机妙算也未能挽回蜀国败亡的命运,终于刘禅出降,坐上“传车”,被押送到洛阳去了!“徒令”与“终见”衔接对应,简练而形象地概括了蜀汉败亡的过程。正面赞颂之后,忽然由反面跌落,一扬一抑,有力地揭出个人才干与客观条件之间的矛盾,颇有深度。
三联抒发议论。诸葛亮“每自比于管仲、乐毅”(《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诗人说他不愧为“管乐有才”,自然而不牵强。可惜“关张无命”,连失两员大将的辅翼,独木难支大厦,何况又逢刘禅这样昏庸的君主,纵有雄才大略也无可如何!作者尽情渲染遭逢末世、壮志难酬的悲剧气氛,使人一唱三叹,感慨不尽。纪昀说:“起二句斗然抬起,极力推尊,三、四句斗然抹倒,四句殆自相矛盾,然后用五句解首联,六句解次联,此真杀活在手之本领,笔笔有龙跳虎卧之势。”(见纪评《李义山诗集》)确实道中了这诗技巧上的妙处。
末联转忆往事,推开作结。作者于大中五年(851)曾至成都,途经锦里谒武侯祠。作《武侯庙古柏》诗,有“谁将《出师表》,一为问昭融(苍天)”句,对诸葛亮未能完成恢复汉室的统一大业,深表痛惜。“梁父吟成”即指这首《武侯庙古柏》,当时已为诸葛亮的志业不成而“恨有余”,那末这首同一寄慨的诗篇,自然仍是恨叹不尽。结尾一语微露底蕴,沉郁悲凉,引人低回不己。
这首诗咏史、写景,议论、抒情交织融合,浑然一体。全篇抑扬顿挫,笔势跳跃动荡。而具寄慨遥深,暗寓对晚唐政局的忧虑。面对无可挽回的衰落之势,诗人只能仰面太息,遗恨无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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