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苏〕 德·古里亚
落日的余辉抹红了西天,
这寻常的夏天傍晚格外娇艳。
周围是这样地安谧宁静,
可以听到惯常涨潮的汩汩声。
象往常一样,入夜时分,
世界的上面满天星辰,
光辉照耀着四面八方,
来了我们的老友月亮。
不用说,在月下,
在那海浪拍击着海岸的地方,
有两个人整夜地坐着,拥抱着:
她和他
年轻人爱得多么火热! ……
她回答着他的抚爱,
她没有察觉到月亮,
他也没有看到明星的闪烁。
就连那浪花拍岸的音响,
他们俩谁也没有听到……
不过,他们两个人
也许并不需要月亮和海洋?
怎么能把充满幸福的世界
分成一个部分又一个部分:
爱情的界限无边无际
爱情占有着整个行星! ……
这欢乐的标志,
这烈火一样燃烧的吻,
这无尽无休的吻呀,吻呀,
真使宇宙销魂!
恋人的眼睛里闪着幸福的光芒;
青春是无限的,青春是地久天长!
诗人站在一旁。
新奇的景象使他感到迷惑,
他一本正经地拨弄着
萎靡的竖琴,
绞脑筋,苦苦思索:
“接吻能有什么意思?
还有这万点灯火的星空?
无论如何,在爱情里
总该包含着某种意义,——
从一切可能的观点看来,
在诗歌中怎样对待这件事:
毫无顾忌地把夜晚
消耗在接吻上面,
怎样使学习和劳动
同这里发生的一切相适应?”
他把恋人热情的低语温存,
变成了枯燥的结算报告:
他用矫柔造作的诗行
污辱了单纯的爱情。
而夜,像神话般漫长无边,
淘气的星星在眨着眼,
撒下了金色的光线。
青年人是拘束不了的:
他们吻得越来越有劲,
他们有意要为难诗人……
这天夜晚诗人写诗的时候,
他给所有的东西——
闪光的波浪,眨着眼的星星,
都押上了韵脚,除了那一对
恋人的热烈的呼吸。他们在夜里——
说起来很可怕! ——只是在亲吻。
什么都写出来了。仅这一件小事——
心跳——
例外。
(洪炉 译)
黄昏,夏夜,星月,海浪,他和她……这是一个安谧的夜晚,这是一对幸福的恋人。青年的谈情说爱,再没有比这喃喃絮语的海边更好的去处了。
恋人的眼睛闪烁着幸福的光芒,热情的拥抱,甜蜜的亲吻,将爱的暖流溢满世界,使天地为之销魂。这里,诗人仿佛是在用电影的表现方法,从晚霞渐隐,夜幕降临,气氛朦胧的远景,到一对恋人拥抱亲吻的定格,摄像的镜头由远及近,最后将最能展示恋人丰富感情的眼睛来个“特写”,给读者造成一个鲜明的视觉印象。由于爱情的故事是在这样一个寥廓幽渺、美丽迷人的背景下讲述的,它与星月同辉,与天地为伴,因此读者对诗中“青春是无限的,青春是地久天长”的感叹,也就自然发生了共鸣。随着镜头的切换转移,诗中又出现了一位古板的诗人。见到恋人忘记一切的拥抱和亲吻,他大惑不解。诗人拨弄着萎靡的竖琴,苦苦思索“接吻能有什么意思?……怎样使学习和劳动,同这里发生的一切相适应?”显然,这位诗人对爱情是隔膜的。也许他心灵中爱情的花朵早已凋谢,情感也枯萎灰黄;也许他原本就生活在积满尘垢的书堆里,压根儿就没有嗅过爱情花朵的芬芳! 一个是充满激情、欢乐与生命律动的情感天地,一个是枯燥、冰冷,缺少血色的理性世界。诗人可以感受到夜色,海浪,星月的美,却感受不到青年人热恋的甜蜜。然而天地间果真有那种冥顽不灵,难以感悟的心灵吗?诗的结尾留下了一段耐人寻味的文字:
“这天夜晚诗人写诗的时候,
他给所有的东西——
闪光的波浪,眨着眼的星星,
都押上了韵脚,除了那一对
恋人的热烈呼吸。
他们在夜里——
说起来很可怕!
——只是在亲吻。
什么都写出来了。仅这一件小事——
心跳——
例外。”
呵,原来诗人并非心如古潭,漾不起一丝情感的涟漪。面对恋人忘我的拥抱和亲吻,他也在悄悄地“心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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