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夫、布宁娜惟一的读者
你最精于解说所有的胡言乱语;
忽而荒谬的散文,忽而荒谬的诗歌,
你永远得仔细研究,哪怕目的只有挑错。
鬼使神差地把俄罗斯的文人弄昏:
有谁要把法文的小说译成英文,
有谁正在流汗和喘气的要续写颂诗,
又有谁玩笑地给我们描绘出一出悲剧——
这一切和我们无关;但是你得阅读,生气,
打呵欠,然后瞌睡一百次——最后签下你的名字。
因此,审查官是个苦差使;也许有时
他很想从阅读中启发一下脑子;
卢梭、伏尔泰、毕冯、杰尔查文、卡拉姆金
诱惑着他,但是他必须把时光浪费在
去看什么撒谎家的新编的胡言,
(因为他有歌唱树林和田野的悠闲),
而且读起来十分没劲懒得重新再找;
或者就把那无聊的语句从贫乏的杂志里划掉
那些拙劣的嘲笑和下流的言语,
不愧是文雅的讽刺家们精心的贡献。
但审查官也是公民之一,他的职位神圣不可侵犯:
他的头脑必须开明并且保持公正;
他打心眼里尊敬神坛和皇位,
但从不压制言论,也可以容忍智慧。
这个谨守平静、礼仪和风俗的人啊
自己绝不违犯任何制定出来的章程和法令,
他忠于法理,并且热爱自己的祖国,
他知道如何负担自己的职责;
他从不妨碍别人追求有益的真理,
也不干预富有生命力的诗歌游戏。
他与作家为友,还能从容面对显要,
他知书达理、坚定正直而且洒脱。
但是你,蠢材和懦夫啊,你对我们
做的都是些什么?该用思索去推论的地方,
你茫然眨眨眼;还没有看懂意思
就涂抹和割裂词句,你任着性子
称白为黑,管讽刺叫诬蔑,把诗称为淫乱,
管库尼金叫马拉,真理之声是叛变。
决定了,就去它的,哪怕恳求也无济于事。
难道你丝毫没有觉得惭愧吗:在神圣的俄罗斯,
由于你,我们至今看不见任何可看的书籍?
如果有一天,人们参透出整件事情的真谛,
那么,君主会出于爱惜俄国的荣誉
和健全的心智,会让书籍跳过你
而拿去印刷。俄国也曾留传下一些诗歌:
叙事诗、民歌、哀歌、寓言、联句、八行格,
这都是描写闲暇和爱情的天真美梦,
是想像之花昙花一现的留影。
野蛮人啊!凡是主宰俄国诗琴的歌手,
我们哪一个不曾诅咒你致命的斧头?
你像个讨厌的太监在缪斯中间巡行,
有趣,充满智慧和热烈的感情,
“华筵”歌者的文体,哪怕如此高贵、纯净——
也都不能感动你冷酷的心灵。
你对一切都侧目而视,用猜忌的眼光加以审视,
在你眼里四处充斥着毒液,你对一切都感到怀疑。
放下你的工作吧,它毫不值得赞颂,
巴纳斯不是寺院,也不是充满忧郁的后庭。
而且,事实是,无论技艺如何精湛的马医
从没有削减皮佳思过多的火气。
你在畏惧什么呢?相信我吧,谁要想以
嘲笑法律、政府或风俗来娱乐自己,
他绝不会让你去加以追究,
他准不为你所知,我们知道那理由——
他的手稿不但没有沉没于忘川之中,
而且还不带着你的签字在世间传播。
巴尔珂夫的诙谐诗恐怕还没送给你看;
拉狄谢夫,奴隶制之敌,也在躲避着审查官;
普希金的诗篇从没有被印刷出版;
这又何必呢?哪怕这样也仍旧被人传观。
但你自行其是,在这深奥的时代,
沙里珂夫是世上的祸害。
为什么你选择毫无理由地折磨自己,
折磨我们?你可曾拜读过凯萨琳的训示?
还是多念念吧;你会在那里清楚地看出
你的责任和权限:你该换一条路去走。
在女王的眼里,一个优越的讽刺家
写出了人民的喜剧,并把愚昧鞭挞;
但是,在宫廷蠢材们那些狭隘的头脑中,
库杰金竟被当作是和基督等同。
权贵们的眼中钉杰尔查文,在激昂的琴上,
揭露和打击了他们那傲慢的偶像;
海尼采尔微笑着漫然谈向人类诉说着真理;
杜申卡的密友语义双关地打趣,
高兴的时候还会让维纳斯体无遮盖地出现——
他们谁也没遭到审查官的留难。
我知道你有点皱眉了:你觉得,在今天
他们可不能这样轻易地被敷衍出去?
这又是谁的错呢?一个正义标在你面前:
那是亚历山大朝代的美好的开端。
有时间去打听一下:那个时候印刷过一些书籍。
在心智的事业上,我们怎能够退步?
我们应该地羞愧于往昔的愚蠢,
难道我们再要回到以往那个时代——
让人们没有谁敢叫一声“祖国”,
让人和书刊一起在奴役中过活?
不,不!俄罗斯早已卸下了它愚昧的重载,
那戕毒的年代已然逝去。
如果蠢材一直在做审查官,我相信, 卡拉姆金也不会获得他荣誉的花冠,
改改吧:明智些,别再与我们为难。
你说了:“一切说得对,我不和您争辩;”
但是,审查官怎能够不凭良心来对诗书进行考量?
时而这样,时而那样,我不得不宽放。
自然,您觉得可笑——我常常一面阅读
一面哭泣,并且划着十字,碰运气乱涂——
一切都有个时尚;以往,比方说,
我们很尊敬伏尔泰、边沁、卢梭,
但现在,连米洛都会落在我们的网中。
我是个可怜人,还有妻子和儿女……
你有妻子和儿女,朋友,那真不幸:
我们一切龌龊的行为都由此而产生。
但是没法子;好了,假使你不能
赶快小心翼翼地滚回家中,
假使沙皇还必须要你来服务:
至少,你该雇一个聪明的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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