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只大跳蚤,
他对它非常宠爱,
比爱子不差分毫。
有一天他宣召裁缝,
裁缝来到了宫里:
“来,给公子量量衣服,
还要给它量一量裤子!”
公子于是穿起了
天鹅绒和丝绸的服装,
衣服上滚着缎带,
还挂着一枚十字章,
它立刻当了大臣,
胸前佩着一颗大星。
它的兄弟也在朝中
做了大官,掌握权柄。
朝中的百官和贵妇人,
都感到十分苦恼,
就连皇后和宫女,
也受到跳蚤的叮咬,
他们不敢掐死它,
又不敢随便乱搔。
要是有跳蚤来刺我们,
我们立即把它的性命送掉。
(钱春绮译)
《跳蚤歌》约作于一七七三至一七七四年间,后收入诗剧《浮士德》,作为第五场中的插曲。该诗曾由贝多芬谱曲,并为不少歌唱家演唱。可能因为原诗所讽刺的东西在当今世界阴魂不散吧,《跳蚤歌》至今仍为人传唱。我国一些男中音歌唱家也都先后在舞台上演唱过《跳蚤歌》,想必广大读者对该诗早不陌生了。 《跳蚤歌》以荒诞的叙事形式和犀利的笔触,对当时德国诸侯豢养宠臣那种腐败的宫庭嬖臣政治给予了辛辣的讽刺和有力的抨击,表现了诗人对现实的强烈不满与愤懑。诗的第一节开门见山,活画那个愚蠢无聊的国王以及他所宠爱的“大跳蚤”。这里一个“大”字,已把跳蚤乃“人”这层意思做了交待,内涵极深。接着宣召裁缝,为第二节作必要的铺垫。本节用笔干净利落,寥寥数语,便将国王与宠臣之间那种上下沆瀣一气的可恨可唾的“共生”关系暴露无遗。第二节很自然地便过渡到宠臣的“春风得意”之状了。本来一只嗜血如魔的“大跳蚤”,只因主子的宠爱,一下子便穿丝带绸,挂上了“十字勋章”, “当上了大臣”,胸前佩上了“一颗大星”,其耀武扬威之状活灵活现,一副“小人得志更猖狂”的丑恶嘴脸在读者面前清晰可见。本节最后两行是妙笔。借描他人而实写宠臣,连其“弟兄也在朝中做了大官, 掌握权柄”,真所谓“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短短两行,便把个嬖臣政治和宫庭的昏暗腐朽骂了个“入木三分”。第三节放开笔头,从点到面,自宠臣说及满朝文武。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一张张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丑恶嘴脸可笑可憎。短短六行,便形象而深刻地揭露和抨击了宫庭嬖臣政治的腐朽和危害。诗的结尾,表现了民众对当时腐败统治的无比憎恨,富有战斗性和号召性:来吧“跳蚤”,我们要狠狠地掐死你!诗剧中的“我们”,本出自插曲演唱者恶魔梅非斯特之口,表面上是指常聚集在“莱比锡奥艾尔巴赫地下酒店”饮酒作乐、玩世不恭的一伙大学生。实质上,诗人是借梅非斯特那看来戏谑玩笑之口,道出了自己心中的不满与憎恨,也唱出了民众的愤懑和呼喊。
原诗看似荒诞,读来却不失真实之感。尤其读到“弟兄也做了大官”以及百官文武为讨好国王而不得不与恼人的“跳蚤”笑脸相对等精彩之处,甚至会觉得诗人正是在勾划我们身边的一些丑恶灵魂,让人痛快而又痛心。二百多年前的一首讽刺诗,至今仍保持着它的战斗性和现实性,真是难能可贵。
(晓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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