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出陆地的月光,
在一个黎明无声地沉入
必需品冰冷的海中。
这条银光欢跳的月路,
他和她经常伴坐。
而今像沉重的石块,
沉落上帝灯塔下的海底。
房屋因不倦的海风
染上了他的白发的颜色。
来自奥克尼狂野的风暴,
清扫着教室的坟墓。
(李笠 译)
李白有诗云: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是借月寄托乡情。刘延陵《水手》诗云: “月在天上/船在海上/他两只手捧住面孔/躲在摇舵的黑暗地方。”这是借月写水手的思忧和念亲。马丁松《月亮诗》写的却是发生在瑞典西海岸上帝灯塔附近的一个爱情故事。它没有情节的安排和事件的铺叙,也没有复杂的矛盾纠葛, 却典型地写出了故事的本身以及它所蕴含的全部内容。真可谓以一颗小小的珍珠,反映了整个世界。
在一个月影朦胧的夜晚,她斜卧在海滨的一间房子里做着梦——绵绵长长的做了很久都没有做醒的梦。其实这“梦”, 是睁着眼睛做的。她此刻就还在远望海上的波浪,静静地等待着那即将来临的风暴。她想念着,她望眼欲穿: 她的英俊的海员,或者伟岸的水手,他与她度过的那一个又一个甜蜜而神秘的日子。就是在那条银光欢跳的月路上,他曾夜夜和她伴坐,卿卿我我,殷殷切切,她倚在他那响有大海涛声的胸前。而如今,这一切都象石块一样沉落在了上帝灯塔亦即月亮下的海底。月路实在是没有沉落,而只是由于海月倒映在海中罢了。往日的欢乐和幸福随着一次远洋事故的发生而失去,写出了思念心情的沉重,失落感的沉重和悲剧意识的强烈。正因为如此,她——此刻正做着睁眼梦的人所唯一向往的,就是飞出陆地的月光,选一个美好的黎明时分,悄无声息地沉入冷清然而又是诱人的海中,为的是追随意中人,与他结成良缘,白头偕老。多年了,不倦思念的海风的吹拂,她的头发好象染上了月光下房屋的霜白色,而此刻,来自苏格兰北部奥克尼群岛的风暴正一阵紧似一阵,如她思念的潮水正一浪高过一浪。狂野的风暴清扫着教堂的坟墓,也正如凄清惨烈的她在祭扫他的灵前。这无异于她在呼唤过去,在默诵誓语。全诗以静写动, 以动写静,动静相间,一反一正逐步写出了风暴般的情绪高潮,也逐步将读者的心牵上浪峰。
《月亮诗》笔墨简练,省略了不少过程和情景描述,甚至省略了不少语法成分。它所用的又几乎全是象征性的意象,月亮,月路,风暴,沉重的石块,白发颜色的房屋,这些都被赋予了各自特定的象征意义,诗意上呈现出极大的跳跃与转折,有极大的弹性时空,给人留下回味和想象深思的余地。
《月亮诗》充满浓厚的悲剧意味,然而这是光洁的悲剧美,哀而不伤。正如月亮,虽然清冷,却还闪光发亮。女主人公的心绪正如月华,全诗的诗美境界也正如这海夜的月亮。
(邹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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