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苦苦地等待,
等到那愁煞人的阴雨
勾起你的忧伤满怀,
等到那大雪纷飞,
等到那酷暑难挨,
等到别人不再把亲人盼望,
往昔的一切,一古脑儿抛开。
等到那遥远的他乡
不再有家书传来,
等到一起等待的人
心灰意懒——都已倦怠。
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
不要祝福那些人平安:
他们口口声声地说——
算了吧,等下去也是枉然!
纵然爱子和慈母认为——
我已不在人间;
纵然朋友们等得厌倦,
在炉火旁围坐,
啜饮苦酒,把亡魂追荐……
你可要等下去啊!千万
不要同他们在一起,
忙着举起酒盏。
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
死神一次次被我挫败!
就让那不曾等待我的人
说我侥幸——感到意外!
那没有等下去的人不会理解——
亏了你苦苦等待,
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
从死神手中,是你把我拯救出来。
我是怎样死里逃生的,
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明白——
只因为同别人不一样,
你善于苦苦地等待。
(苏杭 译)
生活的辩证法告诉我们:风云气与儿女情并不是水火不相容的,往往那些最能深刻地体验战争残酷的人,也最能懂得儿女情长。艺术的辩证法也昭示着这样一个真理:最能把战争硝烟与似水柔情细针密线地柔织在一起的作品,往往就是最能打动鉴赏者的佳构。
由此,我们来欣赏西蒙诺夫的《等着我吧……》,就会知道它为什么能如此强烈地震撼我们的心灵,就会知道为什么其中的许多诗句竟在当时成了战士在家信中表达自己美好感情的常用警句。
尽管苏联的卫国战争极端悲壮而残酷,尽管它的最终胜利是以成千上万的战士的牺牲为代价的,但诗人在以此为题写作这首诗时,却表现出相当的克制:他极力避免把主要笔墨放在战争场面的渲染与描写(因为这不是诗之所长),而是紧紧抓住一位即将奔赴前线的战士与女友告别时,对女友的深情嘱托来展开全诗,所有的外在世界都退到后台成为背景,站在前台的只是这位战士的心灵,诗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实现战士的心灵与读者的心灵直接对话。诗作一开始就这样写道:“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等着我吧”既充满着战士对祖国的忠诚,对打败侵略者的坚强信心,也表现出他对生命的热爱,对爱情的感谢。他坚信,靠着爱情的神奇力量,死神会被他一次次挫败,等待着他的就会是那相聚时的狂欢!诗作就是这样水乳交融地把革命英雄主义和爱情交织在一起,从而产生了撼人心弦的精神力量。
这首诗的成功之处还表现在它所达之情的真实性与独立性。在诗中,诗人没有把战士崇高的心灵单调化,也没有把战士美好的感情平淡化。他为了真实而准确地传达出战士的心声,采用了第一人称的手法,让“我”站出来直接面对读者,这种有切身体验、真情实感的直抒胸臆, 当然胜于以旁观者身份对于离别场面的客观描摹。在感情的展开上,诗人以“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这一诗行为主线,运用层层铺叙、恣意渲染的手法,使内心情感得以像水银泻地似地挥洒自如,尽情抒写,从而传达出“我要离去——我应该离去——我要回来——我定会回来”这样一种既深挚而又复杂的情丝,渐次地展现出战士崇高而丰富的心灵世界,使人读罢倍感亲切。
这首诗在艺术上,采用了虚实结合的方法。当前属实,将来属虚,由实及虚,突破时间、空间的限制,这就增加了感情的容量,扩大了感情的深度。在“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这再三的深情嘱托之后,诗作对未来的苦苦等待进行了拟设的描写: “等到那大雪纷飞,/等到那酷暑难挨”、等到“爱子和慈母认为——/我已不在人间”……在这里,景是虚景,情是实情;在诗人是由实入虚,在读者则因虚见实。诗人运用了生动的艺术联想,既有揣拟的瞻望,又有意在不言中的回顾,充分写出了离别之时的复杂内心;而读者则被调动起自身积累的生活体验,去完成和补充诗人所提供的艺术境界,使自己对于那悲壮别离感同身受。
В.С.是苏联话剧和电影女演员瓦莲京娜·谢洛娃的缩写。
(傅宗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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