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宵,不知不觉,鹅毛雪片纷扬不息;那座座摩天大厦——被萤火剔透的乳石, 高高地托起无数心灵的遗痕和重荷,不停地增长, 而且将所负的重载卓尔忘怀。惟独那些昆虫,略知其中底细,不过它们的记性恍惚,讲述的又很怪诞。心灵对这些非凡事物所起的影响,我们也无从知晓。
谁也不曾诧异,谁也不曾察觉,这丝绒般的时刻,这轻脆、细琐之极的东西首次掠过,触及那高耸的石面,好象睫毛一��。在青铜的覆盖和铬钢的射角上, 在哑然的瓷砾和厚大的玻璃瓦上,在黑大理石的射雕的和白金属的马刺上,都一一落上了阵雪,没有任何人惊动,也没有人玷污,这气息初凝的水汽。
恰似一柄刚出鞘的宝剑乍现的一颤……雪在下,看呀,我们来说说它的奇妙吧!静静的黎明周身丰羽,象只传奇的巨枭,一任精气吹拂,鼓起它那白色大丽菊的形体。奇景和欢乐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涌来。让我们朝那露天茶座的门面一一致候吧,恰是旧年夏天,那位建筑师就在那儿指给我们看过夜鹰下的好些卵。
(叶汝琏 译)
把“雪”喻为“静谧的伟大颂歌”, 毫不迟疑地赞美它对污秽而琐碎的现实的覆盖, 于不知不觉中流露出钟爱纯洁的遐思和净化世界的畅想,是这首诗的心旨所在。
重逢“首批别离的阵雪”,诗人“犹如客次于一个临时的港口, 一处恩赐的避难所”,他不必再用夜色洗脸, 再被肮脏弄瞎了眼睛。这自身感觉亦是社会感觉,也是神话瓦解时,诗中涌现出来拯救灵魂的“丝绒般的时刻”。生动的诗和生动的形象总是亲密无间、水乳交融的, 它完全而抒情地实现了诗人和诗之间的一致和统一。
在整体象征进入哲学境界的涅槃中, 局部比喻的冷峭和铿锵, 辐射出令人瞠目结舌而心欢意酣的震慑力。如用“好象睫毛一��”和“恰似一柄刚出鞘的宝剑乍现的一颤”来形容下雪最初一瞬的感觉, 就能充分体现美的神力、 正义的刹那感的无限奥秘。这两个意象虽然不同于“燕山雪花大如��”的粗豪和“独钓寒江雪”的孤清,却有力地说明了诗人证实和表现的他身和自身。
妙就妙在诗的结尾处, 诗人用反衬法突然把炎热的“旧年的夏天”拉来同白皑皑的冬天作对比, 使它站立在“象只传奇的巨枭”的“周身丰羽”的“鼓起它那白色大丽菊的形体”的黎明雪景面前, 造出白雪红火的交响乐, 将当代升华在幻想之中。
(华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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