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下雪了,再过几天。我想起去年。
在火炉边我想起我的烦扰。
假如有人问我:“什么啊?”
我会说:“不要管我吧。没有什么。”
我深深地想过,在去年,在我的房中,
那时外面下着沉重的雪。
我是无事闲想着。现在,正如当时一样,
我抽着一枝琥珀柄的木烟斗。
我的橡木的老伴侣老是芬芳的。
可是我却愚蠢,因为许多事情都不能变换,
而想要赶开了那些我们知道的事情
也只是一种空架子罢了。
我们为什么想着谈着?这真奇怪;
我们的眼泪和我们的接吻,它们是不谈的,
然而我们却了解它们,
而朋友的步履是比温柔的言语更温柔。
人们将星儿取了名字,
也不想想它们是用不到名字的,
而证明在暗中将飞过的美丽彗星的数目,
是不会强迫它们飞过的。
现在, 我去年老旧的烦忧是在哪里?
我难得想起它们。
我会说: “不要管我吧, 没有什么。”
假使有人到我房里来问我:“什么啊?”
(戴望舒 译)
耶麦这首诗通过戴望舒绝妙的译笔而被读者喜爱,自己不待赘言,因为只要看它的影子不断从中国现当代诗人的创作中钻将出来的事实就可证明这一点 (除戴望舒外, 如当代青年诗人余以健的《远山》 )。无疑, 这首诗的魅力在于, 它那亲切含蓄的特点, 恰合中国诗词的主要传统。
耶麦的创作是深受法国象征主义影响的。 他是一个天主教徒, 但是他的诗里却很少神秘和玄学色彩,象征主义的超验方面很大部分从他的作品中消失了, 他只是一味听从自己心灵的驱使, 抒写自己内心深处的欢乐或悲哀。 他生活在乡村,深深地眷恋着大自然, 他觉得唯有在麦场的寂静里才能找到上帝的和平, “人是悲苦的, 他们会因听到某处田野上的小鹞子的鸣声而大大消除痛苦。 ”从这首诗里我们也可以看到他与自然的这种情往似赠、兴来如答的相融关系。 他甚至告诉我们, 在自然面前人应自惭形秽,和自然相比, 人的许多行为都是愚蠢和毫无意义的。
在袒露自己的内心时, 耶麦没有滔滔不绝的雄辩, 也没有喧嚣及驾空的抒情, 他是用近乎日常口语的诗歌语言来传达的。 正是这种语言, 加强了他那亲切真挚的诗情,无疑, 亲切的语言与亲切的诗情相辅相成。 在这首诗里, 耶麦抛弃了一切的诗的华美、 精致和词藻, 诗句有着散文的结构,几乎没有韵脚。诗的调子是独语式的, 我们感到,仿佛是诗人的那个“我”在那里自言自语, 或者是说给某个站在诗外的人听。这种亲切蕴蓄的娓娓低语,使得读者马上把自己当作了诗人倾诉灵魂的对象,仿佛自己是在与他围炉夜话一般。的确,诗中那平和的语气,那假想的对话,都在建立着一种亲切的气氛,调动读者参与和介入。
这首诗可以看作耶麦创作风格的一个代表。诗体是如此单纯,诗质是如此朴素。他仿佛是在用最简单的文字,在最简单的排列中,把绝美的诗意传达给读者。正是这种纯粹的语言,在法国现代诗中独树一帜,创造了一种新体——一种被称作自然主义者的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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