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一直徘徊在你的身影里。
在那孤独的生命的边缘,从今再不能
掌握自己的心灵,或是坦然地
把这手伸向月光,象从前那样,
而能约束自己不感到你的指尖
碰上我的掌心。劫运叫天悬地殊
隔离了我们,却留下你那颗心,
在我的心房搏动着双重声响。
正象是酒, 总尝得出原来的葡萄,
我的起居和梦寐里, 都有你的份。
当我向上帝祈祷, 为着我自个儿,
他却听得了一个名字,那是你的;
又在我眼里, 看见有两个人的眼泪。
(方平 译)
这是一位多情而冷峻, 奔放却哀婉, 躺在病榻上的女诗人从内心深处吐出的心音, 这是自由的情感在理智的链条下迸出的一泓辛酸的泪水。
她渴求爱, 却不敢爱。 不平衡的现状产生不平衡的情感。 理智的声音说: “舍下我, 走吧! ”好生冷静。 可冷冷的冰块下却淌着殷红的血与温热的泪。 这声音是压抑而低沉的, 她的情感却“一直徘徊在你的身影里”, 她的心早被一只无形的手攫取了, 她已身不由己。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使我们的诗人不敢抬起她那本该骄傲的头颅。 理智告诉她: “我俩是不相称的/一对,哪能匹配作情侣? ” (第九首) 。 于是她只好违心地叫她心爱的人儿离开她。 正是为了不拖累对方——尽管她是爱他的——她才不敢放纵自己去享受爱的欢乐, 这是何等悲哀的事啊!然而正是这一点,透出了白朗宁夫人人格的崇高和那不尽的感伤。
尽管理智使她作出了上述决定,但她很快发现,她的情感已被白朗宁俘虏。 白朗宁的才情、人格、真诚早已使白朗宁夫人对他敬佩至极。尽管她佯作怒喝白朗宁赶快离开她, 自己却赶不走对方的影子; 尽管她明知他们之间“天悬地殊”, 却在心中为她心爱的人儿留下一个空间;尽管她祈求上帝让她独处幽居了此残身,却梦游般呼唤着白朗宁的名字。正是在这一系列理智与情感的反复较量中,巴莱特小姐 (即后来的白朗宁夫人)认输了。眼里涌出了“两个人的眼泪”,这是既幸福又辛酸的泪水。
全诗直抒胸臆, 直写诗人的内在情感, 使其形象显得明白晓畅,生动饱满。 同时,诗人尽力做到“诗出侧面”,以达到让人玄想的目的。通过诗情淡化的处理, 此诗细腻地表达出一个女性诗人在特殊处境下的独特心理状态,透出白朗宁夫人处境之维艰。
白朗宁夫人的十四行诗属“意大利式”, 在结构上犹如单乐章的协奏曲, 此诗也不例外。其段落划分不甚明显,就连诗句也常常“跨行”,有一种连绵不绝的情致, 但诗的内在情感并不凝滞,仍然让人感知诗 情的流转、起伏与跳荡。
(胡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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