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只爱它来自西方,
因为那儿住着一个姑娘,
她总是在我心上:
那儿流水活活,野木繁生,
还有许多小小丘陵,
可是我的幻想日夜飞奔,
总是奔向我的琴。
我看见她好比带露鲜花,
我看见她可爱又美丽;
我听见她好比唱歌小鸟,
我听见她迷人的娇啼:
没有一朵美丽的鲜花,
不管它生在泉边,草地,树林,
没有一只唱歌的小鸟,
不叫我想起我的琴。
哦, 吹罢, 你西风轻吹,
吹过那多叶的树林;
芳香的小风翻过山谷,
把载蜜的风儿载回家中,
也把那姑娘带给我罢,
她是那样纯洁;
她的笑驱除我的烦恼,
我的琴是那样美丽。
我们在山中曾经多次
一起叹息和誓愿!
高兴的相会, 悲伤的别离,
啊, 那天晚上她去得远远!
知道我的自有上天神明,
他一定明察我心,
我不爱任何别人,
只爱我可爱的琴。
(袁水拍 译)
这首一厢情愿的爱情诗给我们提供的最大困惑在于诗的最后一节。“那天晚上她去得远远。 ”是突然的变故使他们这对恋人闹了别扭呢?是一方在另一方的心中死了呢? 还是祸从天降,上帝夺走了她的生命;甚或是那姑娘腻了,要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让他辗转反侧?这一切我们都只能从这近乎梦呓般的自言自语中来体会, 来猜测。
我们不知道这姑娘的形象如何,我们只知道她象带露的鲜花一样美丽,她的歌声好象小鸟迷人的娇啼。陪伴她的是潺潺的流水,是繁生的野木,是小小的丘陵,还有温柔的西风。她的家是真正在青山绿水环抱之中,还是她安息的地方?然而他们又的确曾一起多次在山中誓愿和叹息。这一切都凝成我们心中的疑团,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把它解开呢?
即使她真是死了,诗人也不愿意明说,因为她永远活在他的心中;即使她死了,我们也不愿诗人这样告诉我们,你看她象带露的鲜花一样美丽,象小鸟一样迷人的娇啼。我们都不忍心真正听到她的坏消息,然而我们又忍不住要问,她去得远远,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那天晚上她去得远远!”这悲伤的现实和梦一般美好的回忆交织在一起,更加揪人心肺,使这首诗显得更为深情、真挚。他的幻想是孩子般的幻想,他的歌唱是孩子般的歌唱,他的誓愿是孩子般的誓愿,但是谁也不忍嘲笑他。我们从这孩子一样的心灵屏幕上和瞳孔中,看不到任何邪念,只有纯情。他的情纯得透明、清澈,纯得近乎痴呆了。
“那天晚上她去得远远! ”总之,这深刻的困惑在诗人深情的歌唱和怀想中显得过于残酷。而最后的对天发誓,那姑娘又能不能知道?她究竟到哪里去了?她为什么要去得远远的?她还会回来吗?也许,在这困惑的迷雾中,我们那业已僵死的灵魂亦将死而复苏?我们那沉睡的性灵也会觉醒过来?
(阮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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