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不屑于给人娱乐,成为瀑布;
夜晚,月亮的眼睛抚爱着你的时候,
你的全身便充满了白银的思想……
痛苦的静止的水,洁净而沉默,
你已经蔑视闹闹嚷嚷胜利的荣耀;
白天,甜蜜而温暖的阳光射透你的时候,
你的全身便充满了黄金的思想……
你是那么美丽,那么深沉,我的灵魂也一样;
痛苦向着你的宁静而来,来思念,
最最纯净的翅膀和花朵的典范。
(王央乐 译)
此诗写于希梅内斯创作的第二阶段。此时诗人从现代主义的颓废情调中走出, 诗中出现了崭新的、 更富于艺术的韵律。 他在思想上更趋成熟稳定, 建立了比较完整的内心世界。 此诗借“深深的沉睡的水”这一形象, 表达了诗人日趋成熟的对人生的思考。 我们设想, 诗人面对一个很深很静的水潭, 或者是坐在缓缓流动的大河之岸, 托着头,正在沉思。 诗人所面对的“水”,已远离那喧嚷热切的涓涓细源, 汇聚成了一个博大深沉的形象。 由于其内心世界的成熟, 此时的“水”已不再热心于以瀑布的形象取悦于他人, 而是注目于自身的成熟思考——借用两个时髦的词, 即“自我完善”和“超越自我”。 无疑, 这里诗人是借物言志。 然而这里“言志”的寄托物“水”, 其形象是被描写得优美而贴切的: “夜晚, 月亮的眼睛抚爱着你的时候, /你的全身便充满了白银的思想……”水波在月光下鳞光闪动的情景, 是极美的。 值得注意的是, 希梅内斯似乎偏爱白色和银色, 在他的作品中一再出现这种色彩, 几乎成了纯洁与美的象征。 例如在《小银和我》中, 诗人为他最心爱的伙伴——书中的主角驴子就取名叫“小银”。同时, 诗人对自然景物有一种非同一般的感受能力,或许诗人的灵感本身便是从自然受孕的吧, 这里对月亮的“抚爱”一词, 我们感到了比人更亲近的温情和相通。
第二节是第一节的延续, 意义与句式都与第一节相仿。这里的“痛苦”,是智慧的痛苦, 思维的痛苦。“水”保持着自己的纯净, 默默无言, 那喧哗热闹的胜利之荣耀, 如今已不值一顾了。 实际上, 一九三五年希梅内斯曾经拒绝了西班牙皇家语言学院所授予的院士头衔, 这与他在此诗中体现出来的思想是一致的。 本节后两句与第一节基本相同, 只置换了几个相对应的名词,主题与第一段相似。
写了两节“水”之美丽与深沉,最后一节说明“我的灵魂也一样”,诗人在痛苦之中奔向沉静的水。 世俗有那么多的烦恼与苦闷, 有思维便会更强烈地感受思想的痛苦; 诗人在这深沉、 宁静、 平和的水之岸边, 得到了某种启迪,被这“洁净”的水荡尽尘埃, 豁然开朗, 不再孜孜以求于虚幻的胜利与光荣, 不再努力取媚于他人, 而是走向内心的深沉和宁静。 希梅内斯笔下的水,是富有灵性的水,是会思想的水。由最后一节诗人灵魂的“顿悟”,全诗的思想由此而得到升华,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文 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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