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又一节
把热带的雨季
乍然旋开了
我不知该往何处
会你,伞内,还是伞外
然后共撑一小块晴天
让淅沥的雨声
轻轻且富韵律地
敲打着古老的回忆
管它是否已尾随
听雨的青涩年龄
管它是否已尾随
喧噪了一个夏季的
蝉叫, 陷进泥潭
只要撑着伞内的春
我们便拥有一切, 包括
沼泽里笨拙的蛙鸣
二月底三月初
我折起伞外的雨季
你敢不敢也折起我
收在贴胸的口袋里
黄昏时, 在望园楼
看一抹霞色
如何从我双颊飞起
染红湖上一轮落日
在新诗的创作中, 写伞的作者并不少见, 如艾青的咏物诗《伞》 ,名为写伞, 实际上歌颂的是一种献身精神。 伞说: “我想的是——/雨天, 不让大家衣服淋湿;/晴天, 我是大家头上的云。 ” 台湾诗人余光中有一组诗总题为 《六把雨伞》 ,分题为 《遗忘伞》、 《音乐伞》 、《记忆伞》 、 《亲情伞》 、 《友情伞》 和《爱情伞》 。 《爱情伞》是写爱情的,和淡莹的 《伞内·伞外》的主题相似, 但余光中的诗主要写“伞内”: “一场雨落在世界和情人的中间 /伞是弯弯的分界线 /伞下的一股火焰是用 /对绞的两条心搓成 /伞上的骤雨岂能浇熄? /愿雨势千年不断绝 /而雨街千里不终止 /什么天长地久的痴话 /谁听得见呢, 雨声正大 /这世界 /只准妒羡地一瞥 /伞缘半遮 /渐远的一双背影。 ”余光中的诗着重写伞内的情话, 虽是表白的恋情, 却不乏诗人那种刚健之气的诗风。 而淡莹的作品柔婉而缠绵, 表露的是她女性诗人的特色, 下边让我们来欣赏淡莹那把美丽的“伞”吧!
“玲珑的三折花伞 /一节又一节/把热带的雨季/乍然旋开了。”一开篇,一把玲珑的花伞象一朵美丽的花儿飘然而出,它在雨季里绽放了。这里的“雨季”是表示抽象时间的季候, “乍然旋开”是张伞的具体动作,如果说“张开花伞避雨”,那就诗味寡然了,而把“热带的雨季/乍然旋开”,这虚虚实实的写法,有一种空灵而隽永的诗味。这种起笔,类似余光中《记忆伞》中的“只要我还能够/找到小时候那一把/就能把四川的四月天撑开”,余光中撑开的是他少年时在四川度过的“四月天”,淡莹“旋开”的则是她眼前的“雨季”,诗的想象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不知该往何处/会你, 伞内,还是伞外”诗人轻轻地,以略带俏皮的口吻点明了题目。诗的第二、三节写“伞内”,写“伞内”恋情的温馨。这种温馨之情,通过伞内的“晴”和伞外的“雨”得到委婉而绵邈的表现。伞外, “让淅沥的雨声/轻轻且富韵律地/敲打着古老的回忆”,而伞内的恋人“共撑一小块晴天”、“撑着伞内的春”,他们便拥有一切了。 “撑”为具象动词,“晴天”与“春”皆为抽象名词,它们的排列组合同是虚实相生的美学法则的妙用。其中“共撑一小块晴天”可谓诗意盎然的智慧语了,更何况其中的“晴天”,又让人联想到谐音双关的“情天”!
诗的最后一段,写的是伞外。“二月底三月初/我折起伞外的雨季”, “雨季”竟被“折起”,这一虚写的手法,秀美而灵动。诗的抒情主人公问道: “你敢不敢也折起我/收在贴胸的口袋里。”前两节两次写“撑”,这一段两次写“折”,由折伞而折起雨季再到“折起我”,妙乎其想的诗思,意味深长、情思悠悠。诗的最后,以人、景合写收尾。黄昏时, “我”站在望园楼, 脸上红晕飞升,这时诗人不去正面描写,却以对应之物写来,说它“染红湖上一轮落日”,这是传统的以景截情的手法的新用,全诗的空间由近而远, 由小而大,天开地阔, 留给读者回味无穷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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