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鲁达散文诗选
远方的女子这女子刚好装满我的手。她皮肤白皙,金发,我会用手捧起她,如同捧起一篮木兰花。
这女子刚好装满我的眼睛。我的目光拥抱她,我的目光拥抱她的时候就什么都看不见。
这女子刚好装满我的欲望。在我的生命的烈火前面,她赤裸着身体,而我的欲望把她像活炭一样燃烧。
可是,远方的女子呀,我的双手、我的眼睛和我的欲望的爱抚,都是留给你的,因为只有你,远方的女子,只有你刚好装满我的心。
英雄我发现了我的英雄,正好在我去寻他们的地方。仿佛是我把他们装在我的忧虑里一样。起初我不知道怎样识别他们,如今熟悉了生活的布局,我已经懂得给他们赋予本来没有的性质。可是我又发现自己被这些英雄压迫得太累了,只好放弃他们。因为现在我要的是在横逆之下伛偻的人,是挨第一下鞭子就尖叫的人,是把人生看作没有阳光的潮湿地窖、不会笑的沉郁的英雄。
可是现在找不到他们了。在我的忧虑里充满了年老的英雄,昔日的英雄。
为留住记忆而挣扎我的思想离开我去流浪,现在走上一条友善的小径。我摒除一切激烈的悲伤,停下来,闭上眼睛,在某些遥控远的时间和地点的气味里软弱下来,这种气味是我自己凭着对生活的谦卑挣扎保存下来的。人只生活在昨天里。“现在”只是各种欲望的赤裸期盼,是因缺乏爱而衰老的临时誓约。
昨天是一棵枝叶披离的树。我就在树荫下回想。
忽然,我诧异地看见成列的朝圣者,他们像我一样到这小径来了;他们的眼睛充满回忆的喜悦,他们唱着歌回味过去。反正,我知道他们改变是为了维持不变,他们讲话是为了沉默,他们张开惊奇的眼睛观看星星是为了闭眼记住……我躺在这新路旁边,我徒然努力留住泛着涟漪流过我身上的时间之河。
沙这些黄色花岗石的颗粒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超越的。(白色的沙、黑色的沙附着在皮肤和衣服上面,不可感知但充满侵略性。)这些黑岛的金色沙粒就像最微小的岩,似乎来自一个毁灭了的行星,它远远地在上空燃烧,又摇远又金黄。
整个世界沿着这多沙的海岸,伛偻着,搜索着,找寻着,因此有人把这海岸称为“失物之岛。”
海洋永远供应着浸蚀的木材、青色的玻璃珠、水松塞、被波浪打磨过的破瓶子、蚧、海螺和蛤贝的残骸、被吞噬以及因长期的压力而变成残破的物品。蜿蜒的科查育约草在脆荆棘丛或者小刺猬之间,是穷人的营养品,浑圆而无穷无尽的根枝藻,像滑动闪亮的鳗鱼一样,总被无言的浪、被追逐它的海赶上沙滩。已经知道,这是地球上最长的海产植物,可以长至四百米,借巨大的吸盘附着在岩石上面,又借一段浮体支持自己,同时以千万个琥珀色小乳头喂养大蓬的头发。我们是一个小国,可我们的翅膀非常巨大,我们被大海冲刷的头发非常长,我们在这大海的仓库里是阴郁的存在,像鹰在安第斯山上飞,像一切信天翁类族希望在智利海团聚,像抹香鲸或者北极鲸潜入我们的海域而侥幸生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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