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易萎,转瞬消逝,
天上的星星却永恒地眨着嘲讽的眼睛。
我们的灵魂,
也许独自呆在一旁注视着人生,
既无嘲讽,也不痛苦;
对于我们的灵魂,
无所谓“短暂”,也无所谓“永恒”……
但我这颗心啊,
搏动着,为爱情而发光燃烧,
宛如正在凋萎的鲜花,
无休止地向爱情召唤,
无休止地对亡友呼号。
(赵平 译)
这是一首为死去的友人而作的悼念诗。 “死”是赫塞诗作中出现频率较高的一个词,这或许与其所处的社会与诗人的精神追求的冲突和诗人特有的哲学式的思考在内心产生的苦恼, 以及诗人的生活经历、感情经历有关吧。
在这首诗里, 占第一位的并非是诗人因友人去世产生的单纯的情绪和感情, 而是他的思维活动。与其说这是一首抒情诗, 毋宁说更象一首哲理诗。人生短暂, 岁月易逝, 人的有限生命在自然面前是显得是那么脆弱和无能为力, “永恒”的星星在天空“眨着嘲讽的眼睛”。这里,“嘲讽”是诗人赋予自然拟人化的表现,实质上反映了诗人自身对人生短促的无奈和叹息,一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感慨。
尽管生命易逝, “无生命”永恒,但灵魂并未因此痛苦和嘲讽。对于生命,灵魂仅仅是一种依附,而一旦生命消失,灵魂还有什么意义呢?所以,灵魂无所谓“短暂”或“永恒”,只有生命本身才是重要的。诗的第二小节冷静的哲学式的陈述把我们带进了宗教的神秘主义。诗人在另一首诗里说: “啊,五光十色令人眩晕的世界,你多么令人厌,你多么令人倦,你多么令人醉”, “一切都会死去,一切都乐于去死” (《无常》,胡其鼎译)“死”是人生的必然,诗人更把它当作对现实的一种对抗和逃脱手段。“我们的灵魂,也许独自呆在一旁注视着人生”,这既是诗人在失去友人的悲伤中的自我慰藉,更体现了他在生死面前的理智主义态度。
赫塞曾专门研究过印度和中国古老文明所产生的宗教信仰和哲学体系,佛教中修身养性、慈悲为怀等东西对他有很大的吸引力,但他并没有接收“看破红尘”等消极方面。他一直是人道主义、和平主义的忠实捍卫者。所以,只要短暂的生命没有完结, “我这颗心”就要为爱而搏动而燃烧。诗人“在自身和大自然中,在对生活本身,对那充满着欢乐和痛苦,悲哀和幸福、永恒和变易的生活的抽象的爱中,找到了慰藉。” (人民文学出版社《德国近代文学史》886页,苏联科学院编)。
(袁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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