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田野潮湿,路途泥烂,
我们该何处相会,围在炉边,
消磨阴沉的日子,寻一点娱乐——
适宜于严寒季节的?时光就可
流驰得更顺畅,直到西风呼唤
冻僵的大地苏醒:带崭新的衣衫
给那些自生自长的玫瑰,百合。
我们要品尝那些佳肴和美酒,
富于雅典风味,还可以起身
去聆听美妙的琴韵,或娴熟的歌喉
唱出意大利歌谣和不朽的名曲?
谁能够领略这种悦乐情趣
而又不沉湎其中,谁就是聪明人。
(屠岸 译)
弥尔顿既是一位文艺复兴的继承者,也是一位清教诗人。他的这分的反映。
弥尔顿生活的时代是清教的时代, 反对封建王权、 反对专制的斗争十分尖锐和严酷, 以致普通人的日常生活都受到影响, 蒙上一层肃穆、 严竣的色彩。 以克伦威尔为首的资产阶级政府颁布了各种法律,对人们的许多普通娱乐活动都加以禁止, 而那种简朴、 清心寡欲、 缺少生气的生活方式则得到鼓励和提倡。弥尔顿在这首诗中以诗的语言,形象地勾画出这个时代的轮廊:“如今田野潮湿”, “路途泥烂”, “阴沉的日子”, “严寒的季节”, “冻僵的大地……”, 这些诗句隐晦地表明当时人们犹如生活在冬天, 没有温暖, 缺少情趣, 打发着难挨的日子。
作为具有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思想的弥尔顿来说, 是绝对不会满足于这种过分拘谨、 严格的生活的。 象所有人文主义者一样, 他也热爱生活, 热爱春天, 热爱生机勃勃的事物。 因此, 在这首诗中他写道, 他渴望与友人欢聚, 围在炉子旁边, 寻找一点生活的乐趣, 在欢乐中度过时光; 他要等待春天, 等待万物苏醒, 玫瑰百合披上新装;他要品尝各种沁人心脾的美酒佳肴,聆听悦耳的歌曲和民谣……; 这一切与那些“阴沉的日子” “严寒的季节” “冻僵的大地”形成鲜明对比, 充满了青春、 希望和活力,也充满了浪漫情调, 带有典型的人文主义思想倾向。 诗中还特别提到雅典和意大利, 这也是具有特殊意义的。 古希腊雅典的文学艺术正是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者效法的楷模, 而意大利则是文艺复兴的直接发祥地, 也是人文思想的化身。 从这里我们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弥尔顿对人文主义思想的崇尚。
这些诸多的描写和渲染极象是出自一位典型的人文主义诗人的手笔。 但是在诗的结尾, 清教思想突然站出来说话了,调子也变得郑重、严肃起来:只有既领略到这些欢乐,而又懂得节制, 不至于沉溺其中、为其所误的人才是聪明之士。 诗人在这里特别强调了自我克制和发挥理智的作用的重要性, 这正表明了清教思想对弥尔顿的影响。 尽管他不满于过分严厉的生活, 尽管他表达了对世俗的、 绚丽多彩生活的向往, 可是他永远不愿意让自己对世俗欢乐的追求超越某个界限, 即超出清教教义所能允许的道德规范之外。
弥尔顿就是这样一位具有双重性的诗人: 一方面崇尚人文主义,一方面恪守清教教义, 他总是力求在二者之间找到平衡, 使二者协调一致, 本诗就是最好的例证。
(廖宛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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