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片尽是碎石的河滩
阳光窸窸窣窣、窣窣窸窸
洒落在那一片河滩
那阳光俨然象硅石或别的什么
俨然象非凡的固体的粉末
因此它窸窸窣窣、窣窣窸窸
轻轻地传出幽微的声息
此刻,那碎石上有一只蝴蝶驻立
把淡淡的、因此而轮廓分明的影子
投落在细碎的石砾
不久那蝴蝶一旦消失
什么时候那早已干涸的河床上
已有水流在窸窸窣窣、窣窣窸窸
(杨 伟译)
中原中也是一个喜欢十四行诗的诗人。在这首题为《一个童话》的十四行诗中诗人讴歌了秋夜的幻想。这首诗是诗人晚年的代表作之一,它具备了较为完整的形式,表现了诗人无限的哀愁和乡愁,在幻想性的形象背后漂泛着对死亡的亲近感。
第一节里,疲惫的诗人看见了秋夜的黑暗中的,“尽是碎石的河滩”,但它处于“迢遥的远方”,却又为诗人的双眼所目睹,甚至听见了阳光“窸窸窣窣”洒满河滩的声音。在第二节里,诗人觉得“那阳光俨然象硅石或别的什么”,象一种特殊物质的粉末,并发出“幽微的声息”,但这阳光的奇特怪异并未带给诗人任何诧异。在第三节里, 笔锋一转, 出现了一只不知来自何处的蝴蝶, 驻立于碎石上,把淡淡的、轮廓分明的影子投落下来。这蝴蝶的影子淡得象是冬日淡淡的阳光,证明着所有的东西都不啻一种假象。在第四节里,蝴蝶的影子一旦消失,则那片尽是碎石的干涸的河滩却不知不觉地又已经流淌着河水了。
这首诗的美丽正在于它象一幅淡抹的水彩画。其恬淡的美是以秋夜阒寂的黑暗为背景的,它象是映现于广袤的黑暗中的淡雅的幻灯画。而这无疑是“一个童话”, “一首平和的歌”。从一开始是黑暗,而幻象消失后剩下的依旧是黑暗,即是说黑暗构成了幻想的母胎,而这种黑暗似乎可以设想为潜藏于诗人精神深处的对死亡的亲近感。“有一片尽是碎石的河滩”使人联想起诗人的故乡山口县汤田。故乡作为诗人“生”的场所,又常常被诗人作为与“死”极端接近的场所而出现于他的诗歌中。因而他的诗歌常常象是在一幅素雅的水彩画中投下了一个“淡淡的”然而却沉重的影子,充满了孤独和绝望,他是那只美丽的蝴蝶却又象征着某种希望与高傲,还有干涸的河床又有了河水流淌。
在鉴赏这首诗时,不可忘记它的音乐效果。 (由于译诗的原因不能完全反映原诗的特点。)一些词的反复使用也进一步加强了音韵感,而这无疑都渲染了题目“童话”的气氛。
(杨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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