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杉树长满了嫩芽
嫩得好像要滴下水来
园里的草地露水很重
人走进的时候鞋子都湿了
早上的陽光照在露珠上
每颗露珠都在发亮
我摘了一个杉树的果子
手上沾满了果子的芳香
1954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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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沾满了果子的芳香
诗应该是有血有肉的。
诗的血液就是感情。没有感情的诗,那只能是一具没有血液的僵尸。
诗的感情,是由诗人的感情注入的,由语言把它固定下来,成为诗的有机组成部分。虽然它看不见摸不着,但通过语言我们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因为诗是感情的艺术。
因为诗是诗人要抒发感情的一种文学样式,又是最集中、最凝烁的一种表达感情的形式。
因为诗不仅以它的思想力量、形象力量打动人,还 以它的感情力量打动人。
艾青在1954年7月创作的诗《三株小杉树》,就充满了感情。当然,这首诗所流溢的感情不是-陰-郁的,更不是痛苦的,而是欢愉的。
一般来讲,在诗中抒发-陰-郁的、痛苦的感情,是容易感人的,因为它容易触动人们善良的心。而在诗中抒发欢愉的感情,就不太容易感人,因为欢愉的情绪往往比较外露,不容易把握。
《三株小杉树》这首诗,却写得很感人,并耐人寻味。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放出来的人民大众,处于欣欣向荣的建设之中,欢愉的情绪在神州大地上流溢。诗人也不例外。诗人写了许多表达这种欢愉情绪的诗,《三株小杉树》就是其中一首。
这首诗,发挥了诗人的特长。
在诗中,没有空泛的议论,更没有感情激动下的呼喊,而是通过朴实、简明的形象刻画,去感染读者。
“年轻的杉树长满了嫩芽/嫩得好像要滴下水来/园里的草地露水很重/人走进的时候鞋子都湿了//早上的陽光照在露珠上/每颗露珠都在发亮/我摘了一个杉树的果子/手上沾满了果子的芬香”
诗人的欢愉情绪是通过对小杉树的描绘来表现的。早上,小杉树亭亭玉立,上面长满了嫩芽,露珠在陽光下闪光,充满了朝气。使“我”怎能不感到欣慰,不感到高兴呢?特别是最后两句,更增强了这欢愉的感觉和气氛:“我摘了一个杉树的果子/手上沾满了果子的芳香”。似乎使读者也闻到了果子的芳香。
诗人写这首诗,是由小杉树引起了诗人欢愉情绪呢?还 是诗人的欢愉情绪碰到小杉树,找到了流溢之口?可能这两者都有。不过,诗人的情绪是主要的,小杉树那么可爱,只不过成为诗人感情的依托而已。当然,小杉树的可爱,会引起诗人内心的欢愉情绪,这种刺激也是不可缺少的。物中有“我”,“我”中有物,物 “我”辉映,激起了诗情画意。平时,情绪储存在诗人心里,遇到新鲜事物,就像遇到火星一样,使诗人的感情立即升腾燃烧起来,闪出了诗的火光。如果诗人心中没有这种情绪,遇到新鲜事物也无动于衷,那么,诗情就不会产生,诗也就写不出来了。如果硬写,不仅很苦,也写不出好诗。
艾青对于写诗时的情绪是很重视的,也可以说是很严肃的。
他认为:
“写诗要在情绪饱满的时候才动手。无论是欢乐或痛苦,都要在这种或那种情绪浸透你的心胸的时候。”(《诗与感情》)
他还 说:
“激起我们的情绪的,经常是新鲜的事物,是那些把我们从半睡眠的意识里惊醒起来的事物。我们经历了长期的灰暗的冬天之后,忽然,一天早晨,发现了金色*的陽光照射在我们的窗户上,我们就会高兴:晴朗的春天来了。这种感觉会使我们产生一种力量,这种被外界的事物所唤起的新的情绪,常常是诗的情绪。这种新的情绪,对诗的创作来说,是很可宝贵的东西”。
艾青把写诗时的情绪要求,和激起这种情绪的状况说得很透了。
人在社会生活中会有多种多样的感情,这种感情的挥洒也有多种多样的方式。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向别人倾诉,有的借酒浇愁……但这种情绪要在诗中挥洒,就必须尊重诗的艺术规律了。
像《三株小杉树》这首诗,在感情的处理上就非常好。诗人把自己冲荡起来的感情隐匿着,并没有直露,把它含在生动形象的描绘中。这样,不仅不会减轻感情的力量,反而会增强这种力量,使诗更有韵味。
写诗没有感情不行,“对生活所引起的丰富的、强烈的感情是写诗的第一个条件,缺少了它,便不能开始写作,即使写出来了,也不能感人”。(《诗与感情》)艾青把诗的感情看得非常重要,放在了“第一个条件”的地位。但要写出好诗,光有感情还 不行,因为诗毕竟是诗,还 必须具备其他条件。像艾青说的,“如丰富的想象、诗的语言、诗的表现手法、诗的韵律等”。
事实也是如此。每一个正常人都有感情,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诗人。诗人必须有自己的特殊训练和修养。
(郭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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